103 江蓋世著《我走過的台灣路》 第六章 曙光 走入土城聖殿 上

 江蓋世著《我走過的台灣路》

第六章曙光 

 6-3走入土城聖殿（上）

103  T60401＜土城聖殿＞_彩墨宣紙_江蓋世(2014)

103@  甘地一生活了六十九歲，總共被逮捕下獄十五次，其中，在南非六次，在印度九次。甘地曾說：「監獄是我的聖殿。」1947年，印度獨立成功，甘地遠離京城，鄉間沉思。相片來源Mahatma Gandhi  His life in pictures

　　任何正常的人，都喜歡自由，很少有人願意被關入牢籠之中。不過，甘地曾說過一句名言：「監獄是我的聖殿。」

　　甘地一生活了六十九歲，總共被逮捕下獄十五次，其中，在南非六次，在印度九次。

　　甘地十五次入獄記錄中，有的是當日釋放，有的是朋友偷偷幫他繳罰金而出獄，有的是朋友替他交保，有的是被判勞役，有的是判刑六年，而後因開刀而出獄，有的是未經判刑確定無條件釋放，有的則是甘地絕食得快奄奄一息，而遭釋放……，他的入獄記錄相當可觀，而出獄方式也各有不同。

　　一九八六年四月六日，我開始穿起「甘地精神」綠背心，以後，歷經五波的環島運動，一直很想體會甘地這位老前輩的經驗。人人避之危恐不及的監獄，他卻看做「聖殿」，坐在「聖殿」的感覺如何呢？我不知道，蔣經國當權時代，一直不讓我享受這項殊榮。

　　我曾在自己的日記本裡，抄下了一首大陸民運時代很有名的詩，題目叫做「秦城之歌」，作者的筆名是「囚徒」，這首詩寫的非常蒼勁淒美，全文如下：

　　　　我怕孤獨，

　　　　　卻連自己的影子也難一見；

　　　　我怕黑暗，

　　　　　卻只能在鐵窗後面仰望藍天；

　　　　我只靠夢生活，

　　　　　在我的夢裡永遠飛著染血的鞭子；

　　　　而我全部的罪名，

　　　　　只是對自由的渴念！

　　我想，唯有身歷其境的人，才寫得出這麼傳神的詩，你看看，在鐵窗後面仰望藍天，你聽聽，夢裡永遠飛著染血的鞭子！

　　一九八八年八月底我返台，半個月之後，也就是九月十三日，我的機會終於來了，我生平第一次進入甘地所謂的「聖殿」。

　　我回到台灣之後，本來想照往常那樣，如期的出庭，但是謝長廷、洪奇昌他們兩個人法庭抗爭的策略，與我不太相同，他們採取迂迴的拖延戰術，以爭取更大的抗爭空間。因此，八月十八日，台北地方法院下令拘提謝長廷和洪奇昌。我回到台灣，知道這個情勢有了變化，就決定八月三十日那天，配合謝、洪二人，我也不出庭，那麼，法院他們要拘提的時候，也可以一併將我拘提。

　　一九八八年八月二十九日，謝長廷一大早開車外出時，就被警方跟監，他前往民權東路第一殯儀館，去參加江鵬堅父親的告別式，謝長廷離開第一殯儀館的時候，又換了另外一輛車子，前往台大醫院，而台大醫院的舊大樓，內部道路互相連結，錯縱複雜，密如蛛網，出口眾多，謝長廷一溜進台大醫院，轉個身，就如猛龍縱海，逃離了跟監人員的視線。他這歷時一天的逃亡過程，在他的傳記《謝長廷－－人生這條路》，裡頭有精彩的描述。謝長廷在書中解釋他的抗爭策略：

　　「……我認為國民黨從頭開始就是要除掉我，讓我兩屆都不能參選，還剝奪我的律師資格。……所以，為了不讓他們得逞，我就將計就計，讓它先拖，拖到最後，它想趕時，我再拖，我要在法定的程序內，爭取我的空間。也要讓司法的惡質性暴露出來，讓它在迫害我的過程中灰頭土臉。」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（詳見《謝》傳記，二百六十一頁）

　　洪奇昌方面，那時他住台北市伊通街，警方則動用大批警力，前往強力拘提。警方拘提的過程中，有不少民進黨黨工，知道消息後，就趕往洪奇昌他家，大家全力護衛洪奇昌，不讓警方拘提行動得逞，但在警方的強力拘提之下，洪奇昌還是被抓了，不過，經過了不少的折騰，洪奇昌又獲得了交保。

　　一九八八年八月三十日，六一二事件的開庭日，主審的法官鄭春甲打算要開辯論庭，換句話說，從一九八七年六月十二日，一直拖到一九八八年八月三十日，事件已經過了一年又兩個多月，但因為當時的政治環境起起伏伏，加上我們的同案被告謝長廷，他本身是律師出身的全國性政治人物，更精於法庭的遊戲規則，所以，縱使司法當局想速審速決，碰到謝長廷則一個頭兩個大，最後不得已才採取強力的拘提，下令警方在八月三十日開庭日，將謝長廷、洪奇昌兩人拘提到案。

　　我眼看兩位同案被告，一位逃亡，另一位遭強力拘提，這時我的心裡就矛盾了，按照甘地的原則，只要法官叫我出庭，我就準時出庭，可是，現實的情況，我的兩位同案被告，採取迂迴的法庭抗爭策略，以時間爭取空間，而不讓國民黨當局，兩三下就把我們給擺平了。那麼，我的作法應該如何呢？這個問題，我想了很久，最後，我採取了一項權宜措施，既不違反甘地的原則，又能夠跟我的兩位受難同志，齊一步伐。

(未完待續)